我住拿鐵公寓,但其實我力氣不大,拿不起很重的鐵。但我拿得起心中的勇氣,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已經足夠驕傲了。
給自己的禮物
23歲生日我送了自己一個大禮。
感謝帝都,感謝魔都,感謝勇氣爆棚的自己。我住在自己家里,再小也是我的房子。每當我想起這一點的時候,在公司受氣也受得比較均勻,魔鬼上司的大臉也比較順眼。對,我就是那種逃離北上廣回到二線城市然后閃電入手小公寓定居的逃兵。
我在陽臺上先看見狐獴后才看見貓。
貓是短毛貓,狐獴是男生。那男生蹲下身摸著貓,扶著眼鏡一臉痛心疾首,真可憐,你怎么搞成這樣了?我帶你回家好不好,唉,你看你的腿,一定是出車禍了。
我沒什么特長,就是視力好,隔著十幾米都看見那貓希望燃起,瞪圓了眼睛無限哀憐,挪動側躺的身軀靠近男生的鞋子,蹭啊蹭。這么感人的一幕只要是長著人心就會被融化,這讓我覺得那男生就像《少年派》里的某種動物,對,狐獴,我在心里就叫他狐獴。
我正融化,狐獴的手機響了。于是我看見那男生轉過身,東張西望拿著手機說著些我聽不懂的事。說著說著,他居然邁步前行,飛快走到小區側門,出去了。我……我憋住粗口,心中有一萬個瑪麗搬家當鄰居。后來我才知道,男生并不是天然呆呆傻傻,他們只是腦袋的結構和女生有點不同,比較適合單線條運作。
案件重演
讓我們把案件重演一下,當時,我從家里沖出去,忘記鎖門了。然后我跑下兩層樓梯,按開電子防盜門,繞過樓棟,在小區網球場和一片枇杷樹之間的小道上,找不到貓咪了。
就那么十幾分鐘時間,我又見到狐獴了,他在15分鐘后又回來了。我說,你剛才不是閃人了嗎?干嘛又回來。狐獴不是不要貓,他只是接到同學打過來的一個關于期末考試的電話,頓時急了。在問清楚自己并沒有掛科之后,他才回過神,哎呀,剛才不是在和一只貓說話嗎?還打算把那只受傷的貓帶回家的。于是他拔腿飛奔,返回現場。
當他解釋完,我就明白了。單線條男生處理一件事情的時候,就忘記另外一件事。據說這是因為遠古進化時,他們必須專注打獵,心無旁騖。
狐獴說,生要見貓,死要見尸,既然沒遺體,那一定是別人救走了。我們一起找了好久,終于還是放棄了。于是,我的臉上開始人工降雨。狐獴瞪著無辜的眼睛,很不滿意,他說,你們女生都是龍王投胎的吧!什么意思?我認真地問。最會興風作浪刮風下雨,狐獴說。
對于他的歧視女性的言論我沒有計較,我只是用眼神殺死他三次,回去了。我坐在家里黑白混色的小沙發上,發現我的筆記本電腦離開我了。人和物,總會說再見的,遺憾的是,它沒有跟我好好地告別。
狐獴說的沒錯,我真的刮風下雨了。
遠離不祥之物
我們出了門,到附近的派出所報案,狐獴充當證人。我們還去找物業調出監控錄像,遺憾的是,那段時間,并沒有人出入樓棟的門。我用的是一款小巧的本子,所以藏進衣服就看不出來了,這增大了破案難度。
一定是住在同一棟樓的某個人。我心中瑪麗的鄰居,其中之一。從派出所出來,我也平靜了,閉著眼睛也知道,這種狀況的失竊物品,想找回來就是做夢。
我無精打采走著,狐獴走在我旁邊,似乎在想著什么。我說,你別跟著我了,你走吧!我認為這男生是個不祥之物,躲遠點比較好。狐獴說,你別這樣,我賠你……你賠得起嗎?看你還是個學生,就是對面那所大學的吧?本子雖然只值幾千塊,可是電腦里有我旅游各地的照片好嗎?你賠?你怎么賠?這……你聽錯了,我是說我陪你去數碼城……我學計算機的,比較懂,那里奸商好多。
我戛然而止。剛才你做筆錄的號碼我背下來了,有事先走了,回頭打給你。狐獴在一個公交站停步,跳上車子。我胸口里的某種東西,似乎被喚醒。那是一團毛茸茸的小獸,人人皆有,只屬于每個人自己。
年輕的皮膚
你應該懂得,喜歡一個人,這種關系總會賜給你各種相互矛盾的東西。哭著轉瞬就笑了,笑著忽然就哭了,很高興去吃個大餐,遲到三分鐘就覺得不被重視悲傷抵死,再抱一下,便欣喜若狂。但其實,這些只在一個人生命里占據萬分之一。
狐獴說要打電話來,但他沒有打。周末,我在陽臺上放了一把椅子,裹緊打折的羽絨服,穿得很暖和,冬天很冷。有人敲門,我跳起來去開門。
怎么了?你來干什么?我說。想好什么時候去買新電腦啊?狐獴問。現在去買唄!我去換鞋子。旅行重量?雙核還是四核?什么顏色?有什么牌子特別喜歡?平時玩什么游戲?狐獴問我。我說,要輕,打字畫圖就夠了,不玩游戲。我的腦袋里想的怎么會是那些男生才關心的機器性能,我在觀察的是,他的皮膚真好。年輕的男生,才大二,學生證上寫的出生年月計算下來,還不到20歲,叫柯杰。在派出所里,他記下了我的手機號碼住址,我也偷看了他的身份證件。
我們靠得很近,在開機檢驗筆記本電腦時,男生的氣息就彌漫過來。狐獴雖然穿著簡單,但愛干凈,干凈對于男生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優點。促銷員熱情十足套近乎:幫女朋友看機子呀?這真是個經典的好問題。感謝小偷,感謝促銷員。
啊,沒呢,是我一個姐姐。狐獴用極其賣萌的語調說,美女,能給我們便宜一點嘛!你們確定要,我就和經理打申請,絕對給個優惠價!促銷員春風洋溢面不改色。
拿得起放得下
23歲的女孩喜歡19歲的男生時,同樣面不改色,春風洋溢。回家的路上,狐獴說,要弄系統裝軟件什么的,就直接叫我。真好,有免費的理科男提供免費的技術支持。我有一套小公寓,我有自己的家,我逃離北上廣,我告別了那些城市的時候,當然,也告別了我喜歡的人。
我以為我會安定下來,但是我好像沒考慮到,如果還是那么別扭固執,不能和一個人同在一個城市,該怎么辦?讓23歲的女孩勇敢無畏去告白,這有些難。我不再理會狐獴了,即便在小區里遇到,也假裝沒看見。一個學生,學生證上寫的地址是外省,卻在這里租房子不老實呆宿舍住,能是好學生么?我這樣寬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