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暗香浮”新來的花魁如月立下個奇怪規(guī)矩時。“天成元”銀號掌柜杜南城咧著嘴巴笑了:“那不過是婊子自抬身價的把戲罷了,咱老杜今兒便去破了她的規(guī)矩!”
“暗香浮”的老鴇一見到杜南城,老臉立刻綻成了菊花。可聽說杜南城只找如月時,她不由現(xiàn)出一臉苦相,指指杜南城的肚子,訕笑道:“我的爺,您這身體,怕是不成吧?”
杜南城嘿嘿一笑,拍出張千兩的銀票:“成不成就看大爺?shù)谋臼拢阒还芮懊鎺贰?rdquo;聽杜南城這么一說,老鴇立刻眉開眼笑,徑直將杜南城帶進(jìn)后院。后院是六七畝大的一片園林,園林盡頭,一溜兒排著十三幢小樓。前面十二幢小樓,都以節(jié)令鮮花為樓名,最后那幢樓,卻只叫“十三樓”,一向住的是“暗香浮”的頭牌。
杜南城進(jìn)去時,如月正坐在樓上,一邊彈琵琶一邊唱歌。那女子螓首低垂,面容有一半被琵琶掩著。隨著她的彈撥動作,白玉般的手臂時隱時現(xiàn)。那歌聲柔媚,琵琶婉約,撓得杜南城心里癢癢的。杜南城迫不及待,抬腿就想往樓上邁,卻被斜刺里伸出來的兩條胳膊擋住了。杜南城定睛一看,有一胖一瘦兩個男子,擋在門前。胖男人自報(bào)家門:“我姓顏,叫顏銅,人稱‘銅頭鐵臂’。”又指著瘦男人道,“這位是我兄弟,人稱‘撐天篙’顏鐵。”杜南城不耐煩了:“我管你什么金銀銅鐵錫,我要找的是如月。開個價吧。”
顏銅冷笑一聲:“我們弟兄兩個便是價。只要你勝過我們,便可上樓。”原來這如月定下的接客規(guī)矩,便是要那登樓的男子先得勝過顏氏兄弟。杜南城不會武功,自知不是這顏氏兄弟的對手。可他不相信,世上還會有花錢辦不成的事。他隨手掏出五張一千兩的銀票。扔在顏銅兩人面前,見兩人看也不看,又掏出一大把銀票,扔了出去:“兩萬兩!夠不夠?”
跟在身后的老鴇驚得直伸舌頭。兩萬兩,幾乎可建三個“暗香浮”了,看來杜南城真是志在必得。如月留意到樓下的動靜,她勾手招出個婢女,竊竊私語幾句。不一會兒,那婢女捧著只檀香木匣,來到杜南城面前,“叭”地打開,一匣金銀珠寶頓時現(xiàn)了出來!“這些差不多值五萬兩呢。”婢女把木匣往前一推,“我家姑娘說,這些都是你的了。不過,”那婢女拉長聲音,指著前邊柳樹,樹下正有一只癩皮狗蹭癢,笑嘻嘻地補(bǔ)充道:“你得和那狗睡一晚。”
“哄”的一聲,那些觀望的男人們都笑出了聲,杜南城的臉一下子漲成了豬肝色,他猛地一跺腳,瞪著樓上的如月道:“好,咱們走著瞧!”
杜南城決定不惜代價,也要折辱如月一番。江湖中沒有人不知道這樣一句話:“邋遢第一云和尚,仁俠君子楚云長。”杜南城找的這個人,便是云和尚。云和尚身上的袈裟,據(jù)說是三十年前出家時穿的,一直沒脫過。江湖戲言說,云和尚刀槍不入,不是他的十三太保橫練厲害,而是因?yàn)榻?jīng)年累月不洗澡,身上積下的汗污,足以阻刀擋槍了。想想這樣的人將要摟著如花似玉的如月,杜南城是既解恨又難受,一個勁兒地抽冷氣。
云和尚趿著半截僧鞋來到十三樓前,一直沉著臉的顏氏兄弟,神色居然也不得不緩和下來,抱拳道:“云大師……”
云和尚哈哈大笑,硬生生截住兩人的話:“不要叫和尚大師,和尚是來當(dāng)嫖客的。哪有當(dāng)嫖客的大師嘛。”
顏氏兄弟相顧失笑:“你是來比武的?”“和尚也是人嘛,咋就來不得?”聽云和尚如此說,顏氏兄弟當(dāng)即一抱拳:“那就得罪了。”話音未落,那邊顏鐵屈指如鉤,也向云和尚抓來。云和尚不閃不避,任顏銅的拳擊在他小腹上,顏銅只覺拳落處滑膩綿軟,根本著不上半分力,還沒來得及撤拳。云和尚肚子一鼓,便將他震得一個趔趄。后面的顏鐵收勢不住,眼看要抓在自己哥哥身上,云和尚身子一晃,已站在他面前,抬手輕輕一撥,顏鐵的五指撲地抓進(jìn)門檻。留下五個窟窿。高下已分,云和尚大模大樣上了樓。
時值傍晚,正是“暗香浮”華燈齊上之時。云和尚與顏氏兄弟的比武,自然吸引了無數(shù)狎客旁觀。他們大多垂涎如月的美色,可又自知不是顏氏兄弟對手,這會兒見云和尚得勝上樓,都是既恨又羨,七嘴八舌一番議論后,正要悻悻散去,突見樓頭一個粗笨的人影一晃,一個“細(xì)胸巧翻云”,眨眼間落在樓下,正是云和尚。
第二天,城里便傳說開了,那云和尚上樓后,便有三個丫頭上來,要云和尚脫衣。說是任誰要見如月,須先脫得精赤條條。云和尚雖邋遢,可要他在眾人注視下脫衣,是怎么也不愿意。所以腳下抹油,跳樓而逃。
楚云長是云和尚不多的幾個朋友之一,這會兒,他正逮著云和尚取笑;“好好好,燈下看美人,乃人間樂事。燈下看男人,而且是裸男人,大概也是樂事一樁哦。這如月姑娘,當(dāng)真想得出來。”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三月前天顏鏢局被襲,全局上下。只有顏銅顏鐵幸免于難。現(xiàn)在他們居然作了龜奴。和尚本想借機(jī)察訪,不承想……唉,和尚只好落荒而逃了。”云和尚愁眉苦臉地說。
一說到天顏鏢局,楚云長立刻一臉沉重:“天顏鏢局出事,顏氏兄弟跟著蹤影不見。沒想到一現(xiàn)身,卻是去作了看門的龜奴。看來如月此舉,與鏢局事故不無關(guān)系。”楚云長家資豪富,一向有仁義大俠之稱。他仗義疏財(cái),疾惡如仇。三月前,天顏鏢局保送一顆價值數(shù)十萬的明珠去西安,途經(jīng)白鷺嶺,被來路不明的人伏擊,鏢局一行十七人全部斃命。楚云長雖與天顏鏢局無甚交往,卻不因此袖手旁觀,一直暗中查找線索。這次比武招客,定然與鏢局被襲有關(guān)。他原本想去打探,可素有君子之譽(yù)的他,怎么好在“暗香浮”出現(xiàn)?見云和尚也未能提供半點(diǎn)線索,他不由嘆息不已。
又過了幾日,便至月末。這夜三更過后,月影疏斜,殘星數(shù)點(diǎn),“暗香浮”里漸已歸于沉寂。驀地,一個黑衣的蒙面人出現(xiàn)在圍墻之上,四下稍一張望,便如大鳥般飛掠而出,眨眼間已如敗葉一般,輕飄飄貼在十三樓的雕花欄桿上。黑衣人凝神細(xì)聽,四周除了幾只蛐蛐懶洋洋的叫聲,再無其他動靜,便再不遲疑,輕輕一翻,落在樓面上,跟著一展臂,一柄薄刀已在手中。
黑衣人落腳處是個陽臺,當(dāng)中的月形圓門掛著華麗的帳幔。黑衣人輕輕揭開帳幔,貍貓般潛進(jìn)屋里。就著樓角微弱的燭光,黑衣人見這屋分里外兩間。外屋靠墻處的兩張大床上,三個丫頭正發(fā)出細(xì)微鼾聲。里屋一張紅木床上,一個人側(cè)身而臥。黑衣人一躍而出,已至紅木床前,刀光一閃,直往床上人背心搠去,撲的搠了個正著。那黑衣人卻是一凜,刀尖一挑,錦被揚(yáng)起,但見自己搠中的,只是段木頭!
他大驚之下正要抽身疾退,一個女聲突在身后響起:“你走不掉了。”回頭一看,那三個原本酣睡的女子已各持兵刃,擋住了他的退路。跟著燈火昏暗的樓下,顏氏兄弟和數(shù)十個人手舉燈籠火把,將樓團(tuán)團(tuán)圍住,其中竟赫然有杜南城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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