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可是個女人,青春期提前畢業,更年期還沒有到來,死期無法預期,現在陪她度過的是一個一個的星期,她說:嘁,別一寫小說就用排比句,生活可沒那么多秩序!
莫零不同意梁可的看法,最后還是決定為自己的理想奮斗一番,或者多番。然而見過他的人都不看好他,說他臭屁不懂。梁可也勸他:要去你自己去,別指望我跟著你!你就是那個孫猴子,別以為自己身上毛多就了不起,手掌大才是硬道理,手掌是什么,不就是生活嗎?
莫零心不在焉,最后把徘徊肚中的一句話從嘴唇擠了出來:吃了飯再說吧!
梁可二話沒說,扇了莫零一巴掌,匆匆離開。莫零若無其事但心情沉重地吃了碗面,決定再吃一碗。
大西北的春天來的十分兇猛,飛沙走石,不見天日。終于,一座小廟隱約出現在莫零的實現中,他淺淺一笑,酒窩里流出幾粒沙子。
廟,看看吧,人們的信仰無處不在,多么值得驕傲啊!即使在這樣的荒漠中,連人都要幾乎絕跡的地方,信仰的廟宇依然挺立。
莫零敲了敲廟門,沒有反應。不會沒有人的啊,沒有道理嘛!
正在多想,廟門開了,出來一個和尚,年紀應該在四十歲左右,雖然裹著長袍,卻裹不住一臉秀氣;和尚看了莫零一眼,顯然冷漠多于歡迎。
莫零進了廟,跟著和尚進了神仙隔壁的一個小屋。莫零說:“舅舅,我們開始吧!”
和尚很無奈的說:“你想好了嗎?”
莫零抿抿嘴,說:想好了。
和尚說:“現在風沙正大呢,你真要剃頭?”
莫名鼓鼓勇氣,說:“嗯,我們開始吧。”
和尚說:“孩子啊,你可要有心理準備,我可是很久沒給別人剃頭了。”
莫零笑了笑:“沒有關系,我要說連自己的舅舅都不相信那我還相信誰呢?”
和尚說:“先去弄點水,洗一洗吧,不然不好剃?”
莫零說:“不用了,我洗過了,剛才來的時候帽子罩著,沒多少沙子。”
和尚二話沒有,拿出剃刀朝莫零頭上“唰唰”起來。莫零聽著這聲音,仿佛外面的風沙聲都不再那么強烈了,一分一秒的時間在自己的頭上慢慢流逝,似痛似癢、不痛不癢地流逝。
和尚忽然停了下來,說:“不好——刮破了!”
莫零從腰里拿出一包白藥:“敷上吧,早知道會這樣。”
和尚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很快就適應了一邊剃頭一邊敷藥的工作流程,說:“你這傻小子,想得挺周全的。”
莫零笑道:“舅舅,看你說的,你去我們家剪羊毛的時候我不就在旁邊看著嘛,那些可憐的羊,那只不是傷痕累累呢!我來之前,我媽就叮囑我說,讓你去理發店你說太貴,偏要去你舅舅那里,你舅舅雖然剃過頭,但是對發型是外行,剃出來的形狀你未必喜歡。我說,什么型不型的,只要把頭發弄沒了就行。咱這地方,只適合禿子生活。”
和尚也笑起來:“呵呵,那是。哎呀,我忽然想起自己前幾次給人剃頭,幾個本來想出家的人,我一給他們剃頭,他們就打死也不想當和尚了,說,和尚當起來不難,可是這剃頭太痛苦了。你能過我這一關,看來真是長大了。”
莫零乘機問:“舅舅,你說,像我這樣的年輕人,是不是應該出去闖一闖?老蒙在家里沒什么意思。”
和尚說:“闖一闖?好主意!不過,看要怎么闖,和尚勾引女人是闖,女人勾引和尚也是闖,掙很多錢是闖,把很多錢當成冥幣燒了也是闖!”
莫零說:“其實,我一直想當一個發明家,遙想當年,愛迪生發明燈泡,歷史為之向前發展;不過,現在我對理想有了新的認識,我只知道,我應該做點什么,雖然具體是什么我不知道。”
和尚說:“嗯,有志氣!”
“愛就一個字,我只說一次……”——和尚從腰間摸出電話一看,對莫零說:“你舅媽打來的。哎,喂,哦,我外甥來剃頭,等一陣子再過來吧!明天?明天等不及,就今天吧,一會頭剃了他就閃了。親親,嗯哪。”
莫零說:“舅舅,你忙的話抓緊剃完我也好離開。”
和尚一邊收拾剃刀,一邊說:“唉,算了,就剩一小撮,我看就不剃了,留給你做紀念吧,反正你要走了,我也沒有什么東西送給你。”
莫零一抬頭,扇了和尚一個巴掌:“早知道你做事情不會徹底,不過我原諒你!”
莫零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具體來說,是讓他頭發看起來很“是非”的地方。是啊,該出去闖一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