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死于肝癌,在他生命中最后的兩個月,是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中度過的。醫生與大表姐是初中時的同學,說想減輕他的痛苦就得花錢,但不是一般家庭能承受的。為了減輕姑父的痛苦,我的兩個表姐還是決定讓醫生打一種進口止痛藥水,一個星期的藥水錢就需要兩個表姐幾個月的工資。
姑父一打就是兩個月。兩個表姐為了籌到下一支藥水的錢,四處借錢。大表姐把自己的金銀首飾全部變賣掉了,二表姐剛賣了一套單位分給她的福利房,拿出了一半房款給姑父治病。
姑父是苦出身,一輩子省吃儉用。如果讓他知道,他寧可死,也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傾家蕩產。
姑父在病床上挨了3個多月,還是去世了。他帶著一個永遠不可能知道的秘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這個秘密是一種無私和無悔的“親情大愛”。
有時候我常在想,因為有愛,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窮盡自己的秘密。在你的身上,總是包圍著親人給你的許多善意謊言,正是這些善意的謊言,讓你免受痛苦,而他們在默默承受著,分擔著。
4年前,我有一位校友民得了晚期腸癌,民當時只有33歲。在民的親人要求下,醫生向他隱瞞了病情,并做了手術。后聽說有一種藥,可以拖延他的生命,可一個療程總費用達40萬元。民的妻子決定,把房子賣掉。賣房的30多萬元幾乎全部用在了民的醫藥費上,這樣挨了4個月,他還是去世了。
民去世后,他的妻子背上了20多萬元的債務,她帶著兒子住到了娘家,和年邁的父母擠在一起,處境困難。在愛的名義下,民永遠不可能知道這些秘密。
一個人生與死,可以用“混沌”兩字稱之,生之混沌時,有母親的懷抱、奶水呵護著。死之混沌時,仍然有親人善意和美麗的謊言呵護著。
真的,不要以為我們可以讀懂這個世間上的愛,你永遠都做不到。總有一種愛,躲在你背后,溫暖著你,護佑著你。這種愛,只要去讀一讀,就會讓人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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