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位頗有名氣的歌手。天賦極好,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幾乎一生下來就會唱歌”。于是,自然而然的,歌唱家。成了她的追求。
她中專畢業后不再滿足于當地的師資條件,寄宿北京的姨媽家,師從一位著名老師。姨媽姨父都對她很好,更重要的是兩人的感情好。她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看見五十多歲的姨父姨媽手拉手去買菜。一個蘋果還你一口我一口地喂著吃的時候,就會在心里咯咯地笑一陣兒,仿佛姨媽就是多年以后的自己。
一年以后,為了強化訓練,當然更是為了盡快出遭,在老師的要求下,她搬去與老師同住。
老師家大且豪華,每天鴻儒出入名流往來,隨便打開電視就能看見電視里的明星正是坐在身旁的賓客,講著什么段子。或是形態放松皺紋扭曲地大笑。開始的日子,她喜歡死了老師家,覺得就連老師的小保姆也被這氛圍熏陶出了幾分藝術氣質。但是,漸漸地,她不快樂了。因為,老師家什么都有,就是沒有幸福。
老師的“現役”丈夫已是第三任,是位退休高官。白天,當家里賓朋滿堂的時候,他閉門在書房練書法,晚上,當人散去,他依然在書房里……有時她會在深夜里聽到老師和他壓抑的爭吵,主題大概總是“你欠我的,我欠你的”之類。
她一直也沒弄明白老師和他,到底是誰欠了誰的,只是,在老師家越久,她越想念姨父和姨媽。她縱然還不知道什么才是愛,但是她知道,和老師相比,姨媽更幸福。
接下來的幾年,她如愿以償,成名了,戀愛同時進行。
初戀男友是她讀本科時的同學,嗓音條件雖然很好,卻一直時運不濟,待她已經上“春晚”的時候,他還是寂寂無名,很長時間都是她在養活他。可她是真的不在意—_而他在意。后來他索性放棄,改行經商了。她為此覺得他意志薄弱,一氣之下分手。多年以后在一場地方臺晚會上重逢,他是贊助商,她是演出嘉賓,他在后臺找到她,說:“你終于可以花我的錢了……”她哭了。
第二任男友是成功人士。可是他太“成功”了,仿佛整個世界都需要他,唯獨她分享不到。有時他甚至一周都沒有音訊,要么就是忽然從南半球打來電話,問正在北半球做夢的她什么天氣。她沒法不懷疑她之于他的重要性,待她提出分手的時候,精英很是惶惑,他問她:我把自己的所有都給了你,還要我怎么樣?她回答:你唯獨沒有給我——你。
之后,她一直單身,很多年。事業依舊蓬勃。人前璀璨,人后落寞。
后來她開始逐漸淡出,因為她知道自己已然行至巔峰。前方不是無路可走,而是她已經不需要再走。她為自己計劃:35歲之前一定要嫁出去,40歲后回學校當老師,與其被新人淘汰,不如去培養新人。
她越想越美,她決計要像所有的普通人那樣:做個被愛人寵愛的女人,與他相濡以沫,為他生養后代;做個被學生愛戴的老師,陪伴他們長大,注視他們成才——那該是多么安心而又滿足的余生,那該是多么普通而又深沉的幸福。
她認定了這就是自己最后的人生計劃,和年輕時一定要出人頭地的夢想此起來,她覺得這會相對容易,更顯示了她的淡然與成熟。當她把自己的想法說給老師聽的時候,不想老師啞然失笑,之后,老師一臉哀傷,那是她從未看到過的神色,老師自言自語似地說:做個幸福的普通人?普通離幸福最近,可是我們一直在試圖超越普通,那也正是在遠離幸福……
她忽然頓悟,為什么姨媽和老師,有著如此迥異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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