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師父問我什么是大俠?
我說,就是祈禱有一天師姐能風風光光地嫁出去的人。
師父給了我一個栗子,那天大雪封山,天路迢迢。
我看見師父用那塊被凍得僵硬的絲綢拭過他寶劍,寒光竟比這雪折射的烈日還要扎眼;我突然發現原來是有一種宿命的刺穿入我們每一個持劍者的心上,仿佛當年兒時很不客氣地一拳,給在想打我師姐主意的小流氓身上。這叫老花眼鏡,這叫防老。
那天師父問我,什么是大俠?
我說,就是祈禱有一天能給師姐找一個風風光光的新郎。
師父叫我練劍去,去他媽的兒女情長。
我用粗布把闊劍緊緊包裹,背在身上,真正地打狗看主人,我畏畏縮縮,支支吾吾,噼里啪啦,稀里嘩啦地把兒時的彈珠扔了一地,現在還剩下什么?死去的闊劍,還是別人的新娘?或者武林高手的夢早已拍拍翅膀,它那個飛翔,成為我眼里的炫耀和不公,我嫉妒所有美麗的心情在滋長,我渾噩地戰抖,彷徨,徘徊和錯骨的涼風緊緊擁抱。我墜落在邁阿密血案的廣場,可憐兮兮的盯著被包裹住的闊劍。這一切都是夢一場!我只是個被搶匪炸去半個頭的尸體,和所有太平間里的生物一樣,咕嚕著眼珠子,像白癡一樣地微笑,傻子般的微笑。
吐臟話的文人墨士扎著白頭巾,綸巾羽扇地他發現只有雜牌兵。我混著泥漿的樣子和所有人一樣,偷偷地躲在人群里,聽著死亡的號角。
嗚嗚——
那是大雪封山的夜晚,那天的師父老得很快,師姐據說已經下山,只有一根紅燭孤零零地感嘆。
師父問我,什么是大俠?
我眼淚里夾雜著鼻涕,狼狽地像從泥土里生出的孩子,我顫抖地握拳和松開,我恍惚地搖頭和磨牙,但我發誓,這是我說過的最堅定的四個字。
因為,師父死了。
我說,除暴安良,那天。
嗚嗚——
號角在唱。軍旗獵獵,刀槍劍戟,森然如林。
時不予我,仗劍而行;天不予我,逆天而行。
闊劍在粗布里輕輕吟唱,我拿出輕輕滑過一道弧線,鏡頭在說話,千軍萬馬在害怕。
將軍說,我肩膀上差個徽章,那種閃耀著騎士之光。
我說,我是大俠,布衣、闊劍、和傲氣。
12年是沒有大俠的年代,世界末日,山巒崩壞。
13年里師姐會不會找到真愛,我摸爬打滾以后身手依舊。
縱然時代已經變換,英雄都在畫面,我騎白馬而來,衣袂飄飄,闊劍長鳴。
師父已死,夢想也死。
那便成為大俠,除暴安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