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得知老爹真要和《非誠勿擾》節(jié)目組聯(lián)系,幫他解決終身大事時,元朝坐不住了,大步闖進了老爹的辦公室。 父子面對面,元朝直入主題:爸,我不想被你管一輩子,我要出去闖闖! 此前,正如那個段子所言,從呱呱墜地那天起,元朝所走的每一步都在老爹的規(guī)劃之內。毫不夸張地說,如今,他還沒結婚呢,老爹已把他將來養(yǎng)老的事宜都安排得妥妥當當了。
元朝想,若再這么走下去,此生算白活了。 見兒子擺出一副不管你答不答應我都要走的架勢,老爹尋思半晌,隨手遞來兩張銀行卡:出門在外,要處處留心。如果遇到麻煩,趕緊給爸打電話。 第二天,元朝滿懷欣喜地登上了開往東北的列車。時下,在驢友中有個流行詞叫重走青春,元朝鐵了心出走,就是想重新活一回。當然,最重要的是憑自己的本事賺路費,絕不花老爹一分錢。他想,等這一圈兜回來,原卡歸還,老爹定會對他刮目相看。誰料,車到山海關,剛出車站,元朝便遇上了大麻煩:錢包不翼而飛!
元朝急急四望,一個扣著鴨舌帽的小伙子映入了眼簾。 幾秒鐘前,鴨舌帽撞了元朝一下,肯定是他下的手!元朝想報警,手機居然也不見了。鴨舌帽腦后似乎長了眼睛,知道元朝跟在后面,便撒丫子開跑。可沒跑出多遠,就見前面一個年輕女孩敏捷地伸了下腳。咕咚,鴨舌帽被絆個正著,結結實實摔倒在地。 喂,你活膩歪了吧?竟敢絆老子!鴨舌帽罵咧咧爬起來,揮拳要打。
元朝趕忙擋在女孩前面,大聲回道:你偷了我錢包,快點還我! 鴨舌帽嘴角一挑,邊罵邊脫外套。上衣,褲子,臭烘烘的旅游鞋,眼瞅脫到只剩三角短褲了,又扭頭沖年輕女孩嘿嘿一笑:小妞,要不要我脫光了讓你好好檢查檢查? 捉賊捉贓,人家身上分文沒有,只能認栽放他走。就在元朝萬分苦悶的當兒,年輕女孩急急催促他快走,以防鴨舌帽招呼同伙卷土重來。
這個女孩叫秦時月,是哈爾濱人。得知元朝兜里空空如也,便帶他走進售票大廳,又買了兩張無座票,夾在潮水般的人流中擠上了車。元朝頓覺頭大如瓢,以前出門,近程坐轎車,遠程坐飛機,即使坐火車也是包廂,哪受過這等罪?正抱怨,卻聽秦時月興奮地嚷道:快,那兒松快,快去占個位。 搭眼一瞧,元朝暗暗叫苦:秦時月所指的地兒,居然是車廂的銜接處!
占住位子,兩人攀談起來。秦時月幽幽嘆口氣,說她十八歲就離家外出打工,都好多年沒回過老家二道溝了。前幾天,她接到大哥的電話,說母親病了,是想她想的。說到這兒,秦時月話題一轉,不說我了,說說你,你出來干啥? 反抗!元朝嘎嘣溜脆地回道,我再也不想做老爹的提線木偶了,我要離開他。只要餓不死,決不回頭。 秦時月忍俊不禁,問:那要餓個半死呢? 元朝我有手有腳,腦瓜子也不比別人笨,應該不會。再說,手表、腰帶,還有我穿的這套衣服,全是貨真價實的名牌,輕輕松松就能賣幾萬。省點花,支撐仨倆月不在話下。 可做夢都沒料到,抵達哈爾濱的當夜,只在小旅店住了半宿,所有值錢的物件全丟了,秦時月亦消失得無蹤無影!
愣愣怔怔發(fā)了陣子呆,元朝總算琢磨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敢情秦時月玩的是美人計假裝熱情豪爽,博取自己的信任,意在引魚咬鉤,然后收竿走人。很可能那個偷兒也是她的同伙,她也是個賊!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結完賬,店主退回一百塊押金。對付完早餐,元朝動了給老爹打電話請求支援的念頭。愁眉苦臉走進話吧,剛抓起話筒又改變了主意在車上,秦時月恍惚提到過一個地方:二道溝。對,是二道溝,找女賊算賬去! 二道溝地處哈爾濱城郊,是個棚戶遍地的小鎮(zhèn)。一路打聽,臨近中午,元朝站在了一座破敗不堪的農家院前。 這個破院,就是秦時月的家。透過手指寬的門縫,元朝看到了一對母子。老人看上去約莫有七十多歲,發(fā)絲斑白,滿臉褶皺。
兒子也有四五十歲,個頭不矮,臉膛黝黑,攙扶老人坐好后,順手取來一只破二胡。琴弓一動,奏出的竟是悠揚明快的《二泉映月》,頗具瞎子阿炳的神韻。 二胡聲起,很快,幾個街坊走出院,坐在門口的臺階上凝神靜聽。元朝湊上前,詢問拉二胡的男子是誰。街坊說,男子叫秦時風,是秦時月的大哥,吹拉彈唱樣樣在行。幾年前,省曲藝協(xié)會的領導親自來請,可他死活不去。有錢不賺,死守著破窩不走,真不知道這人的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管他進的是水還是糨糊,眼下關心的是他妹子秦時月。打聽到秦時月沒回來,元朝躲到角落,緊盯著秦時月家的院門意欲來個守株待兔,不,是守門待賊。可一眼不眨地盯到天黑,也沒瞄見秦時月的影兒。
兜里僅剩下幾十塊錢,勉強夠在鄉(xiāng)村旅店住一宿的。第二天,元朝早早起床,繼續(xù)蹲守。第三天,元朝已吃不起飯,住不起店,縮在墻角挨到天亮,又饑腸轆轆強挺到中午,索性一跺腳,急步奔向秦時風家的院門,心想:你妹子卷走我的衣物,害我成了窮光蛋,你當大哥的必須負責。不料,余光里冷不丁閃出個熟悉的身影。 是秦時月! 元朝抬腿要追,卻頓如被施了定身術般僵住了。秦時月不僅沒跑,還笑盈盈地走來。她的身邊,還跟著兩個人:一個是偷走他手機和錢包的鴨舌帽,另一個是他老爹。
父子相見,老爹滿眼紅絲,緊緊抱住元朝一句話都說不出,元朝禁不住心頭一酸。秦時月卻絲毫看不出火候,依舊笑語嫣然:元朝,這幾天過得還好吧? 老爹搶過話茬:好個屁!他吃的穿的跟叫花子有何兩樣?我雇你照顧他,沒讓你折騰他。想拿到酬金,門兒都沒有! 從老爹的責斥聲中,元朝聽出了個大概:得知他執(zhí)意要走,老爹就雇了秦時月一路跟隨,如能勸他回家,傭金不是問題;如勸不動,也不許讓他遭半點罪。老爹再三叮囑秦時月,每到一處都要及時報告,并發(fā)回幾張照片。
照片如期發(fā)回,卻是兒子車站被搶、蹲車廂吃泡面、住野店買甩貨,甚至夜宿街頭的落魄情景。老爹越看越惱火,于是逼問秦時月說出地址,乘飛機匆匆趕來了。 兒子,你受委屈了。
走,跟爸回家 爸,我會跟你回家。不過,你得答應我兩件事。元朝一臉認真地說。老爹忙不迭地點頭:行。別說兩件,就是兩百件兩千件我都答應。 第一件,秦小姐的酬金,一分都不能少;第二件,回到家,別逼我去相親,我只想去你的公司做個小職員。我向你保證,我會好好干,下了班咱爺倆就一塊兒回家,一塊兒做飯,一塊兒喝兩杯,我再也不去夜場鬼混了。說著,元朝又轉向秦時月,無比真誠地說,謝謝你,還有你哥哥。我真心祝愿你母親永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是的,必須要感謝他們兄妹。真正促使元朝回頭的不是吃苦遭罪,而是秦時月的一片良苦用心。她故意說走嘴引他來二道溝,是想讓他從大哥秦時風身上悟透那句快要被年青一代遺忘的老話:父母在,不遠游。這兩天,他看得真真切切,秦時風不光給老母親拉愛聽的二胡,還給她洗臉洗腳,修剪指甲。老母親頭發(fā)雖白,卻梳理得紋絲不亂;衣裳雖舊,卻漿洗得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