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車上,每次都能遇見那個男孩,他會坐在我旁邊,對我一笑。他的笑是我的心靈雞湯,不管心情好與壞,看到他的笑我總是開心的。他喜歡看莎士比亞的書,所以我在心里暗暗地叫他羅密歐。
那個下雨天,我既沒有帶雨傘又晚了公車,在雨里眼看著公車就要開走了,心里充滿失望。從車上走下來一個人,他打著傘向我走來,是羅密歐。他走到我跟前,說:“我跟你一起走吧。”我楞了一下,乖乖的走在他身邊。他送我到班里就走了,我這才知道他跟我一個學校。麗麗跑來問我,“從實招來,你是怎么認識學校老大的。”學校大哥,這我并不知道,我不覺得他有多可怕,我覺得他就是“羅密歐”。
雨一直在下,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這已經是最后一節課了,我走神思考著一會兒該怎么回家。這時麗麗碰了我一下,我連忙抬起頭看老師,麗麗指了指窗外,是羅密歐,他是在等我嗎?我在心里暗喜。下課了,我裝不知道的走出教室,他拉住我,“一起走吧。”走在他身邊,有幾千雙眼睛在看著我,我別扭的看了一眼給我打傘的他,他很自然的向前走著。
從那天開始,學校里一些“有頭有臉”的男生見了我就嬉皮笑臉地叫我“大嫂”,我看到他們就跑得遠遠的。無奈,我和羅密歐并不經常見面,只是上學放學的時候會走到一塊去,我們也不經常說話,只是見了面笑笑。有時會碰到他朋友,他們總是瞎起哄,他會說,“你們想死是吧。”他們就會說,“哥,你別那么兇嗎,小心把嫂子嚇走哦。”每次到最后他都會變的不好意思,臉紅紅地說,“你們給我等著!”我也覺得很尷尬,遇到這種情況,他都會對我說,“你先走吧,路上小心。”他的兄弟們就會說,“大嫂,別走啊,別走嗎。”我會跑迅速地跑掉。有時候,會換成他拉著我跑調,跑到看不到他們的地方,我倆氣喘吁吁地對視一笑。然后他會不好意思地說,“他們瞎說,你不要介意啊。”我也會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氣氛又變得尷尬起來。
我們的琴房中,有一個不可一世的王子,他具備所有少爺的特點,人長得帥,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面無表情,別人猜不透他的心情。他的專業優秀,連我們老師都很崇拜他。我一直盼望著有一天,他會說:“朵兒,你拉錯了。”即使是批評我也可以。我喜歡聽他拉二胡,那種略帶悲傷的音調。我站在窗前看著玻璃里他的背影,想他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
那天我提早去琴房,看到他在幫我調琴,我悄悄地走到他身邊,“原來你也是一個很熱心的人嗎,師哥。”他放下我的二胡,“我是不想看著學校的琴壞掉,那把二胡早晚會被你給拉壞!”他說話的樣子很兇。“明明是你在做好事,為什么要那么說呢?為什么要把自己封閉起來,不向別人敞開你的心扉呢?”我好聲好氣地說。他很生氣,“要你管啊,你好大的膽子,從來沒人敢跟我這么說話,你不要挑戰我的極限!”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我,把我逼到墻根。其實我一點也不害怕他,我相信在他內心深處會有一塊溫暖的地方。我一直看著他的眼睛,他終于忍不住笑了。也許我是第一個看到他笑的人。正在這時,我聽到了羅密歐的聲音,“不要靠近她,淑輝,他是我女朋友,我不準別人對他這樣說話!”說完他就拉著我走了。我回頭看淑輝,他低著頭,看不到表情,我猜測著他的心情,應該是悲傷吧,只有在電視上才看到這樣垂頭喪氣的人。
羅密歐讓我以后不要再靠近淑輝,我不明白他為什么會極端的讓我離淑輝遠遠的。在我心里,淑輝就像是一個受了傷的孩子,我想了解他的故事,去安慰他。
一連幾天沒有去琴房,直到淑輝來找我。高高的個子,眼神冷漠而悲傷,站在走廊盡頭。風很大,他穿得很單薄。我走過去,他拉住我,“我為那天的事感到抱歉。”我笑著說沒關系。他問我為什么不去琴房了,他說:“是不是淑濤不讓你理我?”“淑濤?”他對我的回答感到驚訝,原來羅密歐就是淑濤。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油然而生,我認為淑濤跟淑輝一定有關系,也一定有矛盾。
接下來的這幾天,我去了琴房,淑輝教了我不少東西。我夢想著成為他的小師妹,現在終于實現了。別的同學都很羨慕我,我問他為什么突然對我那么好,他說:“你說的很有道理啊,我愿意向你敞開我的心扉。”他用一種我從沒見過的眼神看著我,那眼神仿佛世深情的,他看的我不好意思。
后來知道他喜歡聽周杰倫的《半島鐵盒》,我便也買了《半島鐵盒》這本書送給他。其實,淑輝是個好人,雖然他說話面無表情,愛惹哭女孩,但他的內心深處是柔軟的。為了比賽,我拼命的練琴手被磨破,他會很著急的幫我止血。他說;“疼不疼啊,其實你沒必要這么努力的。”我說:“不行,我一定要努力,不能丟我師哥的臉。”而就在這時,我看到了淑濤,他好像一直站在門口看著我們,他走進來,“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一路上,我們都沒說話,我心里挺害怕的,我想他應該生我氣了,我沒給他說一聲就去找了淑輝。我們走到一個長椅旁,我說我累了,我們就坐在那個長椅上休息。我問他是不是生我氣了,他說:“我沒有那么小心眼,只要你記住你是我女朋友就行了。”我感到驚訝,我以為那天他只是說說玩的,“我……”他沒有容我說完,就吻了我。一切好像夢幻,秋風,落葉,長椅,情侶。
后來,淑輝也跟我告白了,淑濤最擔心的事終于發生了。淑輝拿出水晶之戀給我,這時一個陌生男生把他打倒在地,他的嘴角流出血來,我上去擋在他的前面,這時那個男生住手了。來了一群男生圍住我們,他們放出一句話,“你小子以后離她遠一點,否則后果自負!”他們說完就走了。
我把淑輝送回家,他告訴我這是淑濤干的,我不相信。我們坐在沙發上,沒有開燈。我為今天發生的事感到自責,我向他解釋,他卻拿起手放到我嘴上,“什么都不要說了,早晚都要面對的,我不會放棄你的。”我要走了,他把我按在沙發上,開始瘋狂的吻我。滿嘴的血腥味讓我不能呼吸,他壓在我身上,我動彈不得。這時有人進來,我用了最大的力氣推開他,“有人啊!”那個人沒有開燈,沒有看我們徑直走向二樓。這時淑輝有些得意,“早晚都會知道的。”我沒有聽他再往下說下去,跑了出去。
第二天我去找淑濤,他在一間畫室里,門口站著他的兄弟們,他們不讓我進去,我隱約的看見一個女孩抱著他,他的一個兄弟走進去告訴他我來了,那個女孩從后門出去了。我傻在那里,我到處找他,后來在這間隱蔽的畫室里找到他,難道他忙著在這里跟別的女生幽會嗎?
那個除了“她”,應該是剛才那個女孩吧。她可以打他,她是他可以傾訴的人,那我算什么。我心里說不出的酸,我大聲喊,“我喜歡的人是淑輝,不是你,所以從今以后我不會讓任何人打他。”
我獨自一人走到那個夢幻般的長椅處坐下,突然下起了雨。那個秋風,落葉,長椅,情侶的畫里,現在只有我一個人。秋雨很冷,就像我的心,就讓它接受這秋雨的洗禮吧。
接下來的幾天里是在醫院度過的,回到學校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淑輝,他抱著我,“我找你找的快瘋了。”“那我們以后再也不分開。”我抱著他。卻沒有看到他身后淑濤遠去的背影。
公車上在沒有那個愛看書的男孩,每天送我回家的人變成了淑輝。對于他,我還是把他當師哥多一點,也需要慢慢適應吧。
那天,淑輝說他有一些事情要處理,我自己就抄近路回家,路過一個偏僻的小巷。小巷的死胡同里有一群人,我聽到了淑濤聲音,“嘴角還疼嗎?”我朝里面望去,淑濤輕撫著淑輝的嘴角,淑輝搖搖頭。淑濤轉過身對著那個躺在地上的人說,“兄弟,對不住了,再怎么說淑輝也是我弟弟,我不允許別人碰他。”那個人就是帶頭打淑輝的人,他說:“大哥,我不怪你,只恨自己沒有你這樣的哥哥。跟你這么多年,我實在看不慣他什么都跟你搶,打你你也不還手,現在就連你的初戀女友也不放過。”淑濤脫下上衣,他的后背上是長長的一道刀疤,“兄弟,我為什么從小就會打架,因為從小爸爸就給我帶回家一個弟弟,我要保護他。”“哥你別說了。”淑輝哭了,“你知道我為什么這么叛逆嗎?因為我不想讓你保護,因為那樣我覺得你瞧不起我,瞧不起我媽。哥,別再讓我對你產生內疚了行嗎?”
眼淚一道又一道的劃過我的臉,我默默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想是我錯怪他了,那個我喜歡的人,那個喜歡我的人。我們還可以回的去嗎?
淑輝帶我去他家見他媽媽,這天我特意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些,不為別的,就為可能遇見他。他媽媽帶我很熱情,是個和藹可親的人,我想他一定待淑濤很好。這是從樓上下來一個人,就是那天抱著淑濤的那個人。“哦,這個是淑濤的親姐姐。”阿姨介紹說。那個女孩笑著坐到我旁邊,“小妹,別客氣,想吃什么隨便拿。淑濤他有很多作業還沒做完,讓我下來陪陪你,別拘束。”我對她一笑,然后低下頭,聽著阿姨夸淑濤,“這孩子從小就招人喜歡,就懂事……”我實在聽不下去了,滿腦子都是那天淑輝把我按在沙發上強吻我,我卻沒有用力推開他,這一切應該被淑濤看見了吧,他一定很痛吧。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阿姨;“怎么了孩子,怎么哭了,阿姨招待不周啊?”我搖搖頭。姐姐那紙巾給我擦眼淚,“媽,讓我帶她出去轉轉吧。”坐在小花園的秋千上,姐姐問我,“哪里不開心。朵兒,人生在世總有許多不開心的事,忘掉就好了,如果真的忘不掉,就把它找回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問。姐姐說;“我弟弟經常提起你啊。”我也笑起來,“剛開始我還以為你是他女朋友呢。”姐姐姐笑著搖搖頭,我心又開始抽搐,“姐,我想見他。”姐姐把我摟到懷里。
家里開始吃午飯了,我猜想淑濤他就要下來了,然后就聽見了下樓的腳步聲,我開始緊張起來,鼓起勇氣抬頭看向樓梯,那是一張我天天相見卻又見不到的臉,他對我一笑,就像在公車上第一次遇見他,莞爾一笑,看起來總會讓人高興。他沒有過來吃飯而是去廁所。從廁所里出來,他說:“媽,你們先吃,我還有點事。”阿姨:“這孩子,淑輝,給你哥送飯去。”“阿姨,”我說,“可以讓我送去嗎?”我端著飯上去,看著他正在畫一幅畫,他看到我連忙把畫藏了起來,“怎么會是你。”我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哦,我……我看你沒吃,所以……”淑濤:“放著吧。”他不看我,他開始做數學題。站在那里,我覺得自己好多余,想說的話在嘴里一句也說不出來,我想我看看你,讓我再看看你。即使在一起,也沒有多少時間了,你馬上就要高考了,我怎么能耽誤你呢,就只一次,讓我記清楚你的臉。
吃過飯,淑輝送我回家。淑輝:“你一定很想他吧。”我沒有說話。“我會幫你的。”我:“淑輝,我……”淑輝:“什么都不要說了,我會讓你快樂的。”
那段日子,淑輝帶著我去淑濤常去的地方,我們坐得遠遠的看著他。隨著高考的臨近,他都不怎么出教室了,每一節課下課,我都會站在走廊里,看著他班門口,等著他的出現。他經常不吃飯,我總是給他買面包或者牛奶,悄悄地放進他的書桌。有一次還被他同學發現了。我每天都會很晚才回家,等著跟他們一起放學。每次教室就剩我一個人,好害怕,但是一想起可以跟他一起回家,就能安心的寫作業了。
那天走在他的后面,離他有點近,被他的那個同學發現了,“淑濤,那個給你送飯的女生就在你后面。”我趕緊轉過身去,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請問?”我轉過身去,他笑了,“我都沒有認出你來,已經從短發變成長發了,我們已經有多久沒見了啊。”他的那個同學說,“沒多久,她天天都能見到你,我發現她每節課下課都會在走廊里往我們班看。”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淑濤換了個話題,“這么晚回家,不害怕嗎?”他同學又說:“恐怕已經練出來了,我經常碰到她,我正覺得奇怪呢,原來是等你的啊。”我的頭快低到了衣服里。淑濤說:“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你先走吧。”淑濤看著我,“是不是淑輝欺負你了,如果他欺負你你給我說。”我搖頭。淑濤有些焦急,“那他找別人了。”我還是搖頭。淑濤搖晃著我的肩膀,“那是誰欺負你,你告訴我,我絕對不會放過他。”我很無奈地說:“沒有誰,只是我想看看你。”說完我匆忙的跑掉了,卻沒有注意到腳下的石頭摔到了地上,他把我背起來,眼淚哭濕了他的背。走到長椅邊,把我放到椅子上,心疼的看著我。他擦干我的眼淚,用外套擋在我們的頭上,開始吻我。這一次,已經是夏天了,夏天的風我永遠記得,暖暖的,心,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