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姜宇因車禍截去雙腿以后,整個世界對姜宇來說只有悲憤。感覺自己莫名的被打進了絕望的深淵,現實不可逆轉,生命已不值一文。
“不要吵!出去,都給我出去!”姜宇又是這樣吼道。
今天姜宇的父親姜德已是第三次被兒子拒之門外了,姜德現在幾乎連對兒子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更別提安慰了,姜德又不經默默地流下了眼淚。
其實,除了安慰以外,姜德想給兒子到個歉。姜的開始置疑自己是否以前對兒子太過于苛刻了,在自己嚴格要求下的兒子十分優秀。姜宇對自己的期望也大,怕就怕正因如此,姜宇承受不了這個大擊,干出什么傻事。
姜宇每天躺在床上,渾渾噩噩,醉生夢死。要么絕望地看著窗外的天空,默默地發呆;要么傷心地注視著那不復存在的雙腿所留下的空蕩蕩的被褥的位置,默默地流淚。
姜宇看著父親出去關上房門后,一下子用被子把自己的頭蓋住,父親無非是想說些安慰的話,教自己要堅強,要振作,這些姜宇都不想聽。
姜宇想吶喊,想尖叫,要控訴上天對自己的不公。“為什么?究竟是為什么?我每天刻苦的讀書又有什么用?只要哪怕貪玩一會兒,父親不大則罵,好,為了將來我忍!我拼命讀書!原本以為犧牲一個快樂的童年能換來將來的回報,都高三了,老天你卻扼殺了我所有的期望,你要玩弄我的一生?哈哈!到頭來我連做個正常人的資格都沒有!”姜宇蒙著頭默默哭泣著。
這場車禍對一家人猶如晴天霹靂,對姜宇更如一個徹底毀滅人生的最終判定。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姜宇的情緒也漸漸平靜下來,但心依舊冰冷。
一天,姜德開口道:“小宇啊,你既然不打算讀書了,那你以后打算怎么過?”
“還能怎么過?坐著,等死。”姜宇冷笑道。
聽到這,姜德眼睛都紅了,搖了搖頭,走到門口又回了過來。含著淚對躺在床上的小宇說:“有些話我還是要跟你說,我知道你很難過,但失去雙腿就不能振作了么?天底下難道就你一個人這樣么?都和你一樣頹廢么?你不是讀過書么?霍金,張海迪,史鐵生,你不知道么?男子漢面對挫折要拿出勇氣來克服!小宇,你要好好想想。”說著姜德竟淚如雨下,然后沉重的離開了。
然而,姜宇并沒有被當頭棒喝而如夢初醒的感覺。有的只有驚訝與奇怪。驚訝的是頭一回看見父親這般哭泣,奇怪的是沒讀什么書的父親卻能說出史鐵生等人的名字。父親為了說好這些話竟費了幾番功夫,姜宇多少有點動容。
后來的日子里,姜德總會在兒子的床頭柜旁放上幾份報紙或周刊。雖然姜宇看也不看,但姜德還是每天都疊加著。
哪些書和報紙已壘的幾排都有一米多高了。有一天,姜宇終于忍不住抽了一份看。竟發現扉頁用鋼筆寫著幾行小字:“小宇,父親錯了,以前對你或許過于嚴格,連你看課外書都阻撓,說耽誤學習。現在父親每天都給你買,你不是很熱愛文學,喜歡寫作么,父親期待能在這上面看到兒子的作品。”而且每份上都有寫著父親這樣的字跡,姜宇被感動了。
后然在姜德再三的鼓動下,姜宇嘗試著投了幾份稿。然而都如針入海底,杳無音訊。之后又投了許多份,但結果亦是如此。一氣之下,姜宇把柜前的書都推在了地下,父親也不知該說什么是好。
直到有一天,姜德欣喜若狂地拿著本報刊對姜宇說:“小宇,你看,你的文章終于上刊了!”姜宇看著自己的作品笑了,這是姜宇發生事故后的第一個笑容。
此后,姜宇更熱愛文學,更喜歡寫作了。姜宇的作品連連被采用,雖然只是小版塊,但姜宇滿腔的熱情,干勁十足,整個人又有了生機,如重生了一樣。
“爸,快去樓下接兩個包裹!”姜宇笑著喊道。
“包裹?”姜德一愣。
“快去,叫你去啊!”姜宇道。父親只好下樓去了。
原來,姜宇拿稿酬用手機在網上買了臺筆記本和兩件大衣。筆記本,姜宇打算用來碼文章,看資料。而那兩件大衣則父親一件,母親一件。
姜德拿著禮物很高興,姜宇第一次用自己賺的錢給父母買禮物,自豪的笑了。但父親舍不得穿,說以后穿,又說想留作紀念。
后來,姜宇長大了。他的文章經常在報刊上發表,還出了幾本書,并擔任了一家雜志社的編輯。
再后來,姜宇結婚了,妻子是個啞巴,但溫柔賢惠,慶幸的是女兒生下來很健康。
再后來,父親因病去世了,享年62歲。
父親去世幾周后的一天,母親告訴了姜宇一個秘密。原來,在姜宇初次投稿時,由于文章火候不夠,幾乎沒有一篇能上榜。然而父親為了兒子能堅持下去,能好好活下去。苦苦哀求各報刊編輯讓姜宇的作品上刊,一級不行找上一級,找總編,甚至跪下來對方才答應,而至于稿酬,是姜德自個賺的血汗錢,轉個手,交給了姜宇。母親一邊哭著一邊說,姜宇則徹底呆了,哭了好久。
之后,每當姜宇看見那父親沒穿幾次的大衣,這件送給父親的禮物,就仿佛看到了父親替自己哀求編輯的畫面,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第一次生命,是父親給的;第二次生命,還是父親給的;寫作的通路,是父親鋪的;文學的緣分,是父親接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父親給的。老天破滅了自己第一次希望,第二次機會來到如此逆襲。
姜宇捧著大衣,想著父親,喃喃自語:“這禮物,是誰給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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