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群山巒如部部豐厚的卷冊。
逶迤復逶迤,連綿復連綿,矗立在時間的長流中。
一切,都在這大地之上。
我是一個饑渴了很久的讀者,我常常會去讀山,遠讀其蒼茫,近讀其清澈;粗讀其豪放,細讀其深沉。
我常常會去讀那些嶙峋崢嶸的巉巖;讀它們的容顏,讀它們的生活,讀它們的歷史。讀它們用怎樣的步子走出平地,讀它們是以一種什么樣的姿態去承受億萬年的風風雨雨。然后,試著去讀它們的威嚴,也去讀它們的溫順。讀它們是怎樣煉就這樣的一種氣勢,能容忍巖石橫立,根須錯綜。
而在茂密的樹林,山中凝起了片片青翠,形成了這部豐厚卷冊中美麗的篇章,我就這樣靜靜地讀著它們。
讀那些嫩芽如何成長,如何茁壯,如何把一些枝丫交給子孫,然后,又如何重新回到泥土。
讀那一條條細長的根須,如何穿過一厚厚的泥土,然后在另一個石隙中抬起頭來,成長另一個生命。
讀那一根根瘦弱的枝條,如何自陰暗的一角伸出手來采摘陽光,然后去鶯養大樹,健壯大樹。
山林本是一個豐富的世界,這里可以覓得一切。一天,我正讀那爬藤如何借助一棵枯樹而站立起來的時候,便驟然發現了枯樹的笑容,不用說,我已會意,它是因為那棵爬藤為它裝飾了綠意而笑。又有一天,當我正在讀另一灘綠時,卻發現了一條小徑,自由自在地在我身邊蜿蜒著身姿,爬向了山之頂峰,我想,誰創造了這樣一條小徑?誰選擇在這樣一個山野中踩下他的第一個步子?這樣一條小徑,怎能忍受那許多腳步的踐踏呢?
山野不純然是靜謐的,可以讀到蹁躚的蝶舞,可以讀到許多嘰嘰的蟲叫,還可讀到啁啁啾啾的鳥鳴。
山是一部豐厚的卷冊,怎么也讀不完它,讀了巉巖再讀山林,還有高聳的峰,深幽的谷。
我是一個讀山的人,但我知道,我也是一個短短的句子,融入這部精彩的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