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終于結束了,成績好壞,姑且不談,單指瞬間離開寒氣徹骨的教室,拋卻冰冷的書本,就足以使人心旌搖蕩了。
人如潮涌,客車的擁擠自不必待言:孩子的哭啼聲,大人們的責罵聲,夾帶著不時鉆進來的冷空氣,令人有些許慍怒。
我看看他們,輕輕地搖了搖頭,有不屑,否定甚至懷疑。用手抹去車窗上的水珠,凝神望去,遠山蒼茫,枯枝折斷,冰皮覆河。寒風掠過車窗,棱棱作響,好一個殘酷的冬啊!
車就要到站了。有個灰色的人影,呵著氣,摸去鼻涕,搓著手,跺著腳。朝著車駛來的方向,翹首而望。我知道,這一定是我的父親,我不知道,這樣的動作,父親已經重復了多少次。
下了車,我急忙向父親走去,渴望早一點躲開這可怕寒冷。“坐好了”,“把包給我”。父親的聲音有些沙啞,我順從地坐好。
“你怎么不多穿些衣服?考試考得如何?”我正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父親,緊接著是父親一陣長長的咳嗽聲,整個自行車也跟著劇烈地顫抖起來。
“抓住我的衣角!”父親命令道,我伸出蜷縮的雙手,緊緊的抓住父親的衣角。而父親的雙手,始終沒離開車把去溫暖一下。
自行車突然停了,父親毅然脫下他的翻領大襖,遞給我說:“穿上”。我倔強地把衣服推讓給他,“穿上,我們快點回家”。父親再一次命令道。我那雙被寒風吹痛的眼睛,此刻已看不清面前的父親,只覺模糊、空濛,然而又沉重。
原以為,父母的每一縷愛心,純屬天經地義;原以為,子女的每一次接受自屬理所當然;當愛的潮水涌動時,原以為自己僅僅是一個旁觀者。然而,今天,當愛與被愛重又被演繹地如此刻骨時,我才恍然驚覺,懊悔自己在此生活了近十三年,竟無法破譯此中的真情。
回到家中,母親無意中告訴我,父親已經感冒很多天,下午醫生剛拿下吊瓶,他就支撐著身子去接我。
泰戈爾說過,生命有如渡過一重大海,我們相遇在這同一的狹船里。父親,讓我生生世世做您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