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馬路上飛車,但是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堵得厲害。我觀察著馬路旁邊一個又一個缺口,判斷著哪一個缺口可以安全繞過這段擁堵之地,因為我上班就快遲到了。繞到馬路缺口是件很危險的事,因為馬路之外不是我們的領地,是一個被自稱為“人類”的種群占領的地方,因為我是一只老鼠,而且是一只有思想的老鼠。
我們居住在一個交叉在人類領地的地下三維空間,并且和人類之間有著被雙方默許的生存規則。他們默許我們把家建構在他們的房子中,我們允許他們享受白天的陽光;他們默許我們借助他們四通八達的地下網道,我們允許他們利用我們的這些交通網道排污;他們默許為我們提供生活必須,諸如食物、建筑材料、生產工具等,我們允許他們利用他們的智慧擴展更大的空間;他們默許我們偶爾會光顧他們的世界,我們允許他們豢養警察或利用各種手段來消除我輩中愚蠢笨拙的不良基因。
順便說一聲,人類把貓豢養為他們的警察。貓,一種及其貪婪且腐敗的動物,他們那賊一樣敏捷,風一樣輕盈的動作讓他們在無論是人類世界還是鼠類世界都變得那么自高自大。正是這種自命清高毀了他們,也讓我們的空間在貓的腐敗之下得到不斷的擴張。
一只急不可耐的步行者從我的車頂上爬了過去,真是粗魯,一點都不注意素質。我討厭那些自怨自艾,沒事就作踐我們老鼠形象的家伙,就像人類所形容的那樣“鼠目寸光”。雖然這種說法有點強鼠所難,我們主要的工作時間在夜晚,加之我們沒有先進的照明設備,盡管我們也不需要,這導致我們的視線只能保持在一寸之內。但是我仍然覺得,用它來形容我輩中那些缺乏遠大追求,眼前只有一寸光,有著不良基因的家伙確實很合適。他們或以偷盜為業,或以出賣體力為生,或以追求破壞為樂,他們會把偷盜來的東西拿到市場交易,換取的錢用來打發白天休息時的無聊時光。有著優良基因的鼠是不干這種小偷小摸的粗重工作的,有思想就意味著你可以得到一份高素質的工作,我們用我們的聰明頭腦,為這個社會營造更舒適、更便捷、更快樂的生活方式。有思想就意味著你可以拿到更多的金錢,進而擁有更高級的出行方式——一輛電動小汽車。
我看著那個粗俗的步行者拐出了馬路,借道人類,“簡直是找死,這個時間,晚上九點半,正是警察上崗的時候,”我想。果不其然,那個愣頭愣腦的家伙在豁口外剛露個頭兒,就被一只肥碩的警察按倒了。通常在這個時候,我們不會去救助他,原因之一是,去救助了恐怕我們也會自身難保,更重要的一點是,凡被抓住的家伙都被認為是基因不良的愚蠢品種,無需費神去救助,他們需要教訓,需要在一次次的抓捕中增長智慧。我們要進化,我們要發展就必須剔除那些弱者,或者強制他們變聰明。適者生存在我們的世界中體現到了極致。不過并不是被警察按倒就意味著死亡,通常只要你有錢,或者有物,那就沒什么大不了的。這個世道,貓已經被人類嬌慣得不以老鼠裹腹了,他們大腦中的那唯一的一點理想就是“魚”。他們用罰沒的錢,到我們的市場上向魚店老板定購鮑魚和魚翅,再或者到我們的黑市上購買一種叫做“迷迭香”的東西,據說這種東西貓聞了可以產生飄飄欲仙之感,并且會上癮。我們的社會豐富多彩,總有一些東西是警察們在他們的豢養者那里得不到的東西。這就是我們之間的規則,老鼠的世界也有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