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坐于窗前,細長的針勾著線從乳白色的織布間緩緩而過。高盤的發中別著紅色的布花兒。日暮的光忽明忽暗。她的唇邊彎起了好看的弧度,卻在窗欞高高低低的紋路中模糊了……
但那都是從前了,回不去了。唯獨你仍悄悄在這片石頭森林下,用破碎的心活著。
雨水沖淡了城市中閉塞的氛圍。踏過一洼洼歡喜的水塘,像個孩子,來到你最愛的石板橋下,聽她哼你最愛的童謠。她的聲音已是飽經苦難般沙啞,卻仍是咿咿啞啞的唱著,惹得魚兒紛紛嬉笑著遠遠游開。繼續朝前跨去,石板橋的歌聲仍日響不斷。那是未歸的童心,在春天寫下的流浪的歌……
你額間的字跡已分辨不清,方方正正的門框也被歲月磨去了棱角。輕輕一觸,落滿一地的墻灰,沾著失落的影子。跨過搖搖欲墜的門檻,窄窄的路向前不斷地延伸。昔日的孩子已搬入寬敞的新屋。而這里,也只有那個涂滿孩子心中稚嫩的牽掛的紅墻,將人煙過往留在了此地。
門扉虛掩著,推門而入,空空如也。只有窗邊那棵老梧桐仍挺立著。笑起時深深的皺紋一如往日,那頭傲人的綠頭發似是新染的,還沾著小水花調皮的笑臉。窗臺邊孩子們踩過的痕跡,深深的凹陷。跳下,抱著老梧桐,咯咯地笑。
我取來那搖搖晃晃地竹椅,坐在矮矮的墻邊聽你講故事。你說那個孩子曾在你的身上留下道道鞋印,又在受委托的時候抱著你癡癡地哭;你說那個孩子曾在你嶄新的肩旁說那留下她的喜與怒;你說你在這兒風風雨雨,即使被敲光了身體,也想記下這個傻孩子。
當年的傻孩子一直把你放在心里。你是我活過的一部分證明,從日月初升,到明日復如,我都可以坐在這里,聽你說你的故事。你的新衣落了灰,我愿為你拭去;你的心里留了疤,我愿為你祛除。只因這份道不清的情結。
我深愛的你,深愛的石庫門。
我為你換上新的衣裳,拾起滾落在旁的繡花針,從屜中取出你繡了一半的花兒。你年少的面龐似又重現。對你眷戀的情結,是你未繡完的那幅畫——仍在延續。
門外的石板橋哼著那支你愛的歌,而你,在窗邊搖頭晃腦,頭上的紅花也輕輕飄動,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