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失蹤了。
朱大年不顧老伴的阻攔,決定要去找老關。老關是個盲人通靈師,在坊間頗有些名氣。所謂通靈,就是在活人和死人之間“搭橋”,讓他們知道彼此的信息。
朱大年是為女兒朱丹陽的事去找老關的。前幾天,一直在公司正常上班的女兒,突然請了長假,說要出門去散散心。誰知女兒走后便再無消息,手機也關了,根本聯系不上。朱大年這一下急的,吃不香睡不著,抓耳撓腮。他突然想起老關來,何不去向他問個明白?老伴聽了很生氣,說:“你這不是咒女兒已經不在人世了嗎?”朱大年翻了她一眼,說:“我得先確定女兒是不是還活著!”
朱大年從酒柜里拿出兩瓶陳年好酒,出門打車,去了城北。老關是個孤老頭,一個人住在城北的那一片棚戶區里。朱大年和他是多年至交,常對他有些接濟。對于老關的那一套通靈術,朱大年有自己的看法:信則有,不信則無。
來到老關的住處,黑燈瞎火的。朱大年估計老關已經睡下了,就去敲門。還沒敲,門就自動開了。朱大年怔怔地站在那里,只聽老關在黑暗里說道:“自己開燈吧,我正在等你呢!”朱大年冷不丁被嚇了一跳,笑罵道:“你個老不死的,你想嚇死我啊!”說罷,就熟門熟路地進門去開了燈。等他轉過身來一看,只見老關正端坐在那里,桌子上還擺著幾樣小菜,還有兩只空酒杯放在一邊。朱大年一笑說:“老東西成精了,知道我今天要帶酒來?”
老關睜開那兩只空洞的眼睛,向朱大年這邊看了看,招招手,讓他在自己身邊坐下來,問他:“老伙計,是來問你女兒的消息吧?”朱大年吃了一驚,說:“老關,你的本領見長啊,怎么知道我今天就是為這事來的?”說著,拿過自己帶來的酒,將兩只杯子斟滿,推一杯到老關的面前,說:“先喝酒,別掃了咱哥倆的酒興!”
老關接過杯子,輕輕抿了一口,然后便放下杯子說:“還是讓我先來看看你女兒是什么情況吧,不然這頓酒咱哥倆也喝不安穩!”說罷,老關起身凈手焚香,然后讓朱大年報了朱丹陽的生辰時刻,又詳細說了朱丹陽出門時的所穿衣著,便在那里微閉雙眼,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朱大年知道,老關這是在“作法”了。如果女兒真的已經不在人世,按老關的說法,他就能在陰間茫茫的鬼海中將女兒找到,并能帶她到跟前來和自己對話。如果找不到,就說明女兒還在人世,應該平安無事。
朱大年正在那里想著,耳邊突然聽到有人脆生生地叫了一聲:“爸,您怎么在這里?”朱大年嚇了一跳,怎么像是女兒在叫自己?他趕緊站起來四處尋找,也沒見到女兒的影子。正在那里納悶,只聽女兒的聲音又在自己的耳邊響起:“爸,您在找什么呀,我就站在你的面前呢!”朱大年循著說話的方向,轉過頭去一看,哪里是女兒,分明是老關緊閉著雙眼坐在那里,只見他臉色蒼白,渾身打顫,說話的聲音卻和女兒頗為神似。
朱大年雖說和老關朋友多年,可他“作法”的場景,自己還是頭一回見到。他有點將信將疑:能把死去的人從陰間找到,已經是天方夜譚,這老關還能模仿死者的聲音說話,這簡直讓他不敢相信!朱大年突然明白過來了,是老關幫他找到了女兒。這么說,女兒一定是不在人世了。朱大年頓時淚如雨下,失聲痛哭起來。
只聽“女兒”說道:“爸,那個章明真不是東西,沒想到他竟然敢騙我。不過我的仇總算是報了,他也得到了應得的下場。可是爸,我現在是解脫了,您和我媽將來怎么辦?誰為你們養老送終?”說到這里,“朱丹陽”已經是泣不成聲。朱大年聽“女兒”說的這番話,心如刀絞,老淚縱橫。他半天才止住淚水,問“女兒”:“孩子,你告訴爸,你現在在哪里?章明是誰?他究竟怎么你了?”
“朱丹陽”在那里囁嚅了半天,才說道:“爸,我一直瞞著你們。其實我和章明已經好了快半年了,直到前不久,我才知道是他騙了我。他明明早就結了婚,還有了孩子,卻說自己是單身。我是無意中發現這個秘密的,后來他也承認是說了謊話。不過他答應會和他妻子離婚娶我的。我才不信他的鬼話呢。爸,現在好了,您和我媽也不要再為我操心了,我也為自己報了仇!”想了想又說,“爸,你們多保重。我為你們二老存了一筆錢,就在您給我的那張卡上,你們就自己留著養老吧,密碼就是您的生日。爸,我走了……”朱大年緊緊拉住“女兒”的手,說:“你不要走,你告訴我,你現在究竟在哪里?”“女兒”想了想,說:“爸,您要真的想我,就去紅花小區12棟505找我……”
朱大年早已經在那里哭成了淚人。還想再問什么,只見老關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這才睜開眼睛,從朱大年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來,說:“女兒走了,節哀順變吧!”朱大年顫抖著問老關:“照你這么說,我女兒真的沒了?”老關睜著那雙空洞的眼睛,看著朱大年說:“天下之事,既有形,亦無形;既有常,亦無常。以有形化無形,以有常化無常。至境也,至理也!”聽得朱大年一頭霧水。他想了想,又問老關:“你剛才說我女兒在哪里?是不是紅花小區12棟505?”老關在那里想了半天,反問他:“我有說過這話嗎?”
見老關那里已經問不出什么來了,朱大年也沒了喝酒的興趣,便起身告辭了。走在回家的路上,朱大年越想越不對勁。剛才明明聽到老關說是紅花小區12棟505,他怎么說不知道?難道通靈時他自己已經不存在了?不行,不管怎么說,得去看個究竟。紅花小區那地方朱大年知道,就在城西不遠。朱大年在路邊攔下了出租車,才來到那里一看,小區里一片漆黑,原來的老房子還在,不過早已經搖搖欲墜。
守門的老漢自稱姓丁,正在那里就著一盤茴香豆喝老酒。朱大年上前遞給他一支煙,問他這小區里怎么沒人住。丁老漢嘆了一口氣,說原來說好是要開發的,房子都準備拆了,結果后來開發商跑了,還卷走了購房戶們幾千萬的首付。自己是受小區拆遷戶的委托,在這里守著的。丁老漢想了想,問朱大年來干嘛。朱大年只說自己是這里的老住戶,趁著房子還沒拆,想再回來看看。丁老漢問他原來住在哪樓哪戶?朱大年說:“是12棟505。”丁老漢翻了他一眼,說:“趕緊去看看吧,我臨時給你送一下電。”
朱大年離開丁老漢,摸索著找到了12棟,一直爬到了五樓。找到505一看,只見大門半掩,里邊黑黢黢的。朱大年推開門進去,摸索著打開燈一看,只見到處是灰塵,破敗不堪。朱大年奇怪,自己的女兒怎么會住在這個地方?他定了定神,顫抖著聲音喊道:“丹陽,孩子,爸來看你了,你在哪里?”喊了半天,根本沒見有人應答。
朱大年見客廳里沒人,趕緊再去幾個房間里尋找。最后在那間書房里,朱大年看到了令人驚恐的一幕:女兒和一個年輕男子雙雙倒在那里。朱大年不禁毛骨悚然。他上前摸了摸,兩個人早已經沒了氣息。尸體僵硬,顯然早已死亡。朱大年看到,就在旁邊的地板上,放著一只空瓶子。他來不及多想,趕緊撥打110報警。
警方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勘查完現場后,又調閱了紅花小區周邊的監控視頻,發現朱丹陽和那個年輕男子,是前天夜里從一處破損的院墻處進入紅花小區的,后來就一直沒再出來。那個年輕男子的身份很快便查明了,正是女兒上班那家公司的老板,叫章明。據警方后來的調查,這半年,朱丹陽和章明一直打得火熱。應該是朱丹陽在得知了章明已經結婚的真相后,便將章明誘騙到紅花小區,最后雙雙同歸于盡。據現場留下的那只空瓶子推斷,兩個人應該是死于某種藥物中毒。不過深更半夜的,章明為什么要隨朱丹陽去紅花小區?這讓警方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警方找朱大年進一步了解情況。朱大年就把昨晚去找老關通靈的事情說了。警方當即派人隨朱大年去找老關。可到棚戶區一問,周邊的鄰居都說老關半個月前就去世了。朱大年不信,說昨晚還和他在一起喝酒的。警方撬開老關的門一看,桌子上果然放著殘存的酒菜。朱大年昨天帶來的兩瓶酒只開了一瓶,剩下一瓶還擺在一邊。
朱大年愣在那里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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